威风!”黄岛众人一片哄笑,何君盼蹙起蛾眉,嗔怪似的瞥了一眼,杜平川立刻出声斥喝,众人才闭上了嘴。
符赤锦俏脸胀红,咬牙道:“老神君教训得好!我符赤锦在哪儿跌跤,便要从哪儿站起来!”纤足一点,挥掌拍向胡彦之!
蓦地长空乌影飞啸,径朝她脑门抓落,总算符赤锦没气得理智全失,及时从袖中翻出一对明晃晃的分水峨眉刺,铿的一声接住乌影,却是一只铁链飞挝。铁链的一端握在薛百螣手里,他冷冷道:“符赤锦!你这是目中无人,定要和老夫过不去了?”
符赤锦咯咯娇笑:“哪儿能呀!奴只是……”霍地转身一刺,利尖径取老胡。
胡彦之低头避过,薛百螣勃然大怒:“冥顽不灵!”也不见起身探手,身后一杆丈八蛇矛“呼!”直刺符赤锦面门,二人竟隔着两丈之遥斗了起来。
老胡盱衡情势,决定从最弱的一环突破缺口,低声道:“我动手制住穿黄衫子的姑娘,你脚程快力气大,先带阿傻上船,拦阻的通通扫落水底!听到了没?”耿照皱眉:“那谁来开船?”
“老子会!”胡彦之眨眨眼:“这种船我一人就能驶。我没跟你说过我上过船当过水手么?”耿照忍不住叹息道:“你的人生也未免太精彩了……”语声未落老胡已振臂跃出,直扑码头上的何君盼!
谁也料不到他重伤之余,还有这等惊人的行动力,只闻迭声呼喝,何君盼身边的护卫已倒成一片,不是被老胡掌劈要害、足踹头脸,便是反抗时被他运劲震倒,竟无一人能沾到衣角。
那“铁线蛇”杜平川稍好一些,与老胡换过数招,掌力、招式平分秋色,应变能力却大大不如,被老胡使了个虚招,一脚踢飞出去。“此人……怎地如此不济?”胡彦之没料到这条临时想出的三脚猫计策竟轻易得手,大喜过望,欺身上前,一掌扣住了何君盼的肩头!
这娟秀的妙龄神君娇怯怯地弱不禁风,老胡不敢制她死穴,只抓左肩窝处,顿觉掌中的肩头浑圆细小,柔若无骨,小巧得令人生怜;便是隔着层层外氅、罗衫,仍能感觉她的肌肤无比滑腻,直如敷粉,体温还比他的掌心更高了些许,仿佛握着一团热呼呼的腻软温绵。
何君盼似是不通武艺,身体姿态完全不是一名武人该有的架势,便如寻常闺阁女子,通体无一处不是破绽,毫无应变之能,浑身簌簌颤抖。
胡彦之强抑着开口安慰她的冲动,正想回臂入怀,胁迫众人就范,何君盼忽然抬头,低声道:“放开我!”小脸煞白,秀目里却蕴有怒意。老胡心道:“原来是个烈性女子。”益发觉得可爱,不加理会,转头大叫:“小耿!快过来!”
何君盼怒道:“大……大胆狂徒,竟……竟敢这般无礼!”她连生气都是细声细气的,拼命挪开身体不与他碰触。老胡心中一怔,不由失笑:“原来你气的不是被人挟持,而是给男人碰了身子。”笑道:“姑娘见谅,我不是有意得罪。”
何君盼蹙眉道:“你不放开,便是有意!再这样,我要打你啦!”
胡彦之哈哈大笑,眼看耿照已掠近船头,黄岛众人投鼠忌器,全都不敢拦阻。
何君盼将右手拢在袖中,隔着袖布格开老胡右掌,老胡“咦”的一声抖腕欲擒,居然抓之不及。她提起左掌,照定他的胸口虚劈一记,胡彦之猛被一股巨力撞得倒飞出去,鲜血溅满前襟!
何君盼脱出禁制,另一厢薛、符两人早已罢斗,薛百螣飞挝一出,利爪深深刺入耿照左肩,被铁链一路拖下船来,疼得他失声惨叫,双手死死抓着炼头,几乎痛晕过去。阿傻拔出明月环刀,被黄岛众人逼至船头一角,被擒也是时间早晚而已。
老胡差点被打晕过去,所幸何君盼无甚经验,出手拿捏不定,并未将胸骨打折,但她根基之深、掌劲之强,远在冷北海等人之上;光以内功之精纯,甚至还胜过了精擅“血牵机”的符赤锦。胡彦之今生所遇女子中,竟数不出一个内力比她更高的。
薛百螣收拢铁链,踢起一具置枪的盘顶石磨,将耿照压在底下,压得他口角溢出鲜血沫子,一边冷笑:“若无几把刷子,怎做得黄帝神君?年轻人,她这一手“过山刀”的无形刃,滋味可好受罢?”
胡彦之苦笑,勉力收聚丹田里的余劲,缓缓撑地站起。
背后,符赤锦咯咯笑道:“老神君,这厮狡猾得紧,先将他料理了,奴家再向老神君好生赔礼,恭恭敬敬聆听您的教训。”忽然素手覆额,举目远眺,喃喃自语道:“咦,怎地又有船来?何君盼,你们黄岛是开烟花铺的么?放个不休,要是引来了不该看、不该听、不相干的人等,岂非自找麻烦?”
何君盼轻蹙柳眉,似是恼她无礼,又嫌她神态轻佻,索性闭口不答。杜平川拍去身上灰尘,平静接口:“符姑娘,若无火号指引,我等也找不到此间。是了,本岛派冷北海等与姑娘一道,于五里铺埋伏,火号既出,怎地只有姑娘一人追来?”
符赤锦冷笑:“一死两重伤,俱是这厮干的好事。”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盘桓,笑道:“老神君,这是您的场子,便交由您来发落。再有旁人来打扰前,赶紧逮了这三人,打发交差。黄岛的也没意见罢?”
眼看河上那艘船越来越近,何君盼点了点头。杜平川拱手道:“都按老神君的意思。”
薛百螣冷睨着胡彦之。“年轻人,老夫与令师也算是江湖故旧,便看这桩,你死前老夫可以答应你一件事。”胡彦之抹去嘴角血渍,咧嘴笑道:“晚辈要的不多,想与前辈借艘船渡江,顺便请您让一让。”符赤锦“咭”的一声,嗤笑起来,隐带着一丝恨意,似还记着如意身之仇。
薛百螣上下打量着他,胡彦之夷然无惧,掸了掸染血衣襟,一脸满不在乎。
“好。”良久,薛百螣嘿的一声,放落踞腿,大马金刀地跨凳直视,目光如刃:
“只消你从老夫手底下走过一百卅七合,平了令师当年之数,老夫,便放你等过江去!”
第三十折 背水一战,深溪同途
此话一出,诸人尽皆色变,异口同声:“不可!”
符赤锦俏脸一沉,怒道:“老神君!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杜平川为防两人一言不合,又动起手来,赶紧缓颊:“老神君,万一有什么闪失,断难向“那人”交代。况且观海天门自诩正道,当年剿灭妖刀后,便领着头与七玄反脸,率先消灭了狐异门,栽赃嫁祸、卑鄙下流,也不是什么好东西。何必为了这厮,与自家人过不去?”
薛百螣疏眉一挑,怪笑道:“自家人?谁是自家人?能向老夫发号施令的,只有五帝窟的宗主。那人是什么东西?他的事,关老夫屁事!”
符赤锦寒着脸哼笑道:“好啊,老神君英雄了得,尽早与那人分个高低,也好替大伙儿省事。还是今年的“九霄辟神丹”,老神君便不要服了?”薛百螣面无表情,瞇眼直瞅着她,片刻才慢吞吞道:
“世上,只有你符家之人,没有资格说这话。”
符赤锦如遭重击,身子微微一颤,面色阴沉,不再言语,白皙饱满的酥胸剧烈起伏,几乎将姣好的樱唇咬出血来。
胡彦之听得蹊跷:“看来,这回五帝窟的高手倾巢而出,却是受了一名外人的指使,老银蛇满面不豫,心不甘情不愿的,看来有把柄落在“那人”手里。那“九霄辟神丹”不知是什么玩意?”眼前唯一的生机,便是与薛百螣打平一百卅七合;比起浴血杀出重围,老胡已心满意足了,哈哈一笑:
“晚辈想与前辈讨一条板凳,歇歇腿儿。”
草棚中只有一凳,杜平川见机极快,唤人从江舟上取了一条来。
薛百螣冷眼看着,哼笑道:“怎么,死前还想舒坦些个?”胡彦之振袍坐下,笑道:“前辈坐在凳上,晚辈也不好多占便宜,咱们坐着打好了。谁要是先离了凳,便算是输。”其实以他受伤之沉,若无板凳支撑身体,恐怕连一招也接不下。
薛百螣是老江湖了,如何看不出他取巧?冷笑:“趴着打都行。老夫要离了一寸半分便算是输,凳腿儿让你折了,也算我输!这样,你还有没有话说?”
胡彦之笑道:“要是前辈再借晚辈一对长剑,那就更好啦!晚辈是使双剑的,空手向前辈讨教,未免太过无礼。”
忽听“噗哧”一声轻笑,犹如风抚银铃,无比动听。众人吃惊回头,发笑的竟是黄岛之主何君盼。
她也知这一笑甚不得体,连忙伸手掩口,玉靥飞红;轻轻咳了两声,视线转向别处,弯睫眨巴眨巴地搧云排风,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骨碌碌的,反而更显心虚。
众人不忍令她难堪,一愕之后都装着若无其事,连薛百螣也无不悦。
她自己却过意不去,犹豫一瞬,又低声道:“薛公公,真是对不住。这人真……真赖皮。”说完,忍不住面露微笑。身旁诸人都笑起来,只杜平川还是一贯的沉稳,低声道:“在众人面前,须称“老神君”才是。”何君盼也不辩解,垂眸轻道:“我知道啦。”
胡彦之得美人一笑,精神百倍,接过薛百螣递来的两柄青钢剑,奇道:“咦,好薄的剑柄!”轻轻一交击,微笑道:“前辈,晚辈练有一路出则无回的剑法,威力之大,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。少时若抵挡不住“蛇虺百足”,逼不得已而用之,尚请前辈海涵。”
薛百螣微微一怔,不觉失笑。
“啧!老夫竟开始有些喜欢你啦。来,废话少说!死生有命、刀剑无眼,你留心自己就好,不必替老夫担心。”双手微伸向后,骨瘦嶙峋的十根手指箕张开来,宛若龙爪,瞇眼诡笑道:“来罢!”
胡彦之道:“好!”剑尖交剪,径取薛百螣胸颈要害!
薛百螣身后的成排兵器忽然“动”了起来--火叉、大斧、九曲戟、竹节钢鞭、劈水亮银錾,各式长短器械如波浪般接连倒落,纷至沓来,只见薛百螣双臂挪移、脚踢肩滚,胡彦之不得不易攻为守,舞剑左格右挡,硬将此起彼落的器械反击回去,似被围在数人、乃至十数人间混战,竟无一息之裕。
(这……便是“蛇虺百足”?)
须知胡彦之讨凳非是赖皮,而是经过精密计算后的策略。
两人坐着交手,约定先起身者败,双凳相距不过四、五尺,能容刀剑一类短兵相接,枪、戟、钢鞭等重长械便无用武之地。
以他受伤之沉,光以钢鞭自身的重量挥击,他便决难招架;要闪避飞挝、镖刀、小流星等飞索暗器,腰腿恐怕也有所不逮。利用板凳将战圈死锁在五尺之内,应是对他最为有利的情况。
谁知薛百螣仿佛浑身都长了手眼,脚跟往后一踢杆尾铁鐏,长一丈四的红缨铁枪便由上而下倒落,枪杆的中心点在他肩背上挪来滚去,枪尖便如凤点头般吞吐晃扫,威力丝毫不逊于双手平持。
他双手始终拢于肥大的麻布袖中,光靠肩肘弹撞,便将整排兵器操使如浪,锐不可当;胡彦之被攻了个左支右绌,双剑几乎握持不住,一咬银牙:“罢了罢了!若再藏招,恐怕连前三十招都撑不过,遑论百卅七合!”蓦地大喝:
“前辈留神,晚辈得罪!”双剑一合,形势倏地一变--
雪崩似的灿烂银光忽从他两臂身侧轰然倾落,锐风呼啸、刮疼,旁观众禁不住了半步,满舞的长短器械撞银便即溃散,薛百螣双臂振,被擎两柄薄刃长剑在,袍袖翻飞,撼彦的银快剑!
两均是快打快,长剑击声密骤雨,刻稍停;平川等顿觉华刺目若千阳,闪电的剑刃回映猎猎刮的炬焰,快到连剑形臂影不见,两俱包在团银,战况难廓清。
耿照被盘石磨压在凳边,身战团,矫不。不因两的太快太准,攻势犹银泄,孔不入,防守者却回击,宛若镜映,是老尽管是剑招,泼风似的路数耿照却再悉不。
(这是……“双快”!)
在老使将来,双快不是快,更怕的是剑重剑,仿佛剑余劲散,剑已狠狠砍至,薛百螣双剑承受的压力越来越,他毕竟迈衰,扬弃息运化味斗快斗狠,风烛残的老分不利。
蓦老喝声,双剑齐,往薛百螣肩颈斜斜落,劲力强气势猛,压凳脚入寸许,薛百螣不不叉接击,两柄剑猛被压至。
彦虎目绽,正鼓气将他压倒,忽两胁剧痛,竟遭两柄薄刃青钢剑贯入;喉甜,抹鲜已溢嘴角。
薛百螣双持双剑,正被牢牢压制,除非他有,否则何够?
彦强忍剧痛,赫见薛百螣两袍袖滑落肘间,铸铁般的黝黑掌,左右食、间各箝柄薄刃青钢剑;双的与名间,则箝另外两柄、是刺入胁的,与两柄模的薄刃青钢剑!
近距离细,薛百螣根的节比常更长,骨节突,间的肌异常达,满凸疣般的茧,尤其是箝剑的、名,其扭曲灵的程度,简直像、食。间不夹两柄剑与彦招,在架住来剑的瞬间,将剑往分刺,制住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