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我也挺惦记你的,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。谢谢你……谢谢你为我流的眼泪。”
正背转身去,碧火真气忽生感应,他侧身一让,一抹寒彻心扉的冷钢触感贴背掠过,媚儿一剑刺空,降魔青钢剑在昏灯下泛着蓝汪汪的光芒,剑柄的黄穗坠在雪白的裸裎娇躯之前不住晃荡。
“你……你干什么!”
媚儿面露狠笑,苍白的面庞泛着晕红,美丽的淡褐眸中却绽异光。
“你很欢喜我,是不是,小和尚?”
耿照实在不知怎么回答。今晚在温泉池里的重逢,让他对媚儿有所改观,方才凝着她酣睡的模样,甚至生出一丝丝心动--
耿照以为自己看透了她。直到此刻,才发现他对她其实一无所知。媚儿等不到回答,面上的酡红慢慢褪去,咬牙轻道:“没关系,反正我也不希罕。小和尚,我早说了,有一天你落在我手里,我会挑断你的手脚筋、穿了琵琶骨,废掉你一身的武功,让你知道得罪本王的下场……”
“还有割下来做“角先生”。”耿照提醒她:
“……贵门有很厉害的妙法。”
媚儿脸一红,嚅嗫道:“那、那也不必啦……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啊!”唰唰两剑,径取小和尚的咽喉!可惜气力未复,不只是脚步虚浮,剑上更无威力,招式徒具其形。
耿照不欲缠夹,信手勾转,轻轻巧巧夺剑弃地;双掌突入中宫,按住了绵软的双峰,使的正是当日蚕娘传授的心诀。他掌心一吐劲,媚儿猛被抛回榻上,跌落时也不怎么吃痛,只是余劲震得乳尖酥颤,两条腿都软了,忙环护双乳,夹着腿心又羞又恼的模样极是可爱。
“你!使这种不要脸的贼路数,算什么……”忽然雪颈一歪,软软瘫倒,被及时掠至的耿照接个正着,轻轻放落,幸未碰伤头脸身子。
绣榻与内室间隔着另一扇织锦屏风,他清楚察觉一缕指风透屏而出,点了媚儿的昏睡穴。对方纵使修为高绝,能避碧火真气之灵觉,出招的瞬间不免起心动念,气机仍与先天胎息相呼应。
--屏风后有人!
耿照单掌推出,屏风轰然倒地,内室床上一名小小的人儿坐起身来,一袭雪白睡褛,披着狐毛披肩,用一根银绸带子束起的白发几乎曳地,比盖着腿儿的被褥还要厚绵,不是马蚕娘是谁?
“前……前辈!”
耿照省起自己又是赤身裸体,忙不迭滚回榻上,以被裹腰,不用看也知模样狼狈得要命。“您……您怎么在这里?”
蚕娘轻轻巧巧地打了个哈欠。“睡觉呀!老人家睡得早。这会儿都几更天啦?”
几更天什么的一点也不重要!“这里……这里是鬼王阴宿冥的屋子……她……”
“我知道,也是“公主殿下”的屋子。”蚕娘揉揉眼睑,笑着瞟他一眼。“这屋子的后院够大,能放得下我的向日金乌帐,便挑这儿落脚啰。要换了别间,都摆不了我的帐子呀。”
“蚕娘一……一直都在这儿?”
“呵呵呵,老人家睡得很熟,什么都没听见哟。”
--她……她绝对是故意的!绝对是这样没错!
“算算时间也该起来啦,便顺手替你点倒了她。”蚕娘掩口一笑:
“这丫头也是,天罗香的雪丫头也是……可不能教她们看见我唷。”耿照微微一怔,便即明白。隐于暗处监察的桑木阴,握有媚儿的秘密并不奇怪。为了让“观察”顺利进行,别让七玄中人知道桑木阴的存在,毋宁是更有利的条件。
对七玄一切了如指掌的蚕娘,能明白媚儿在想什么吗?耿照将倒落的屏风扶起,安置好昏睡的女郎,随手替她理了湿乱的浏海,喃喃道:“你我之间,真有这么大的仇么?还要挑手脚筋什么的,唉。”
蚕娘拥着温暖的狐毛披肩,脚下趿着一双小巧可爱的软绸便鞋,啪答啪答走出内室。她连就寝的装扮都是成套的,不知为何,一看就令人不由自主涌上睡意,直想找一床舒适的被褥枕头窝着。
“这丫头啊,可是喜欢你喜欢得要命呢!”
耿照苦笑。
“蚕娘就别消遣晚辈啦。她说要挑断我的手脚筋、穿了我的琵琶骨,废掉我的武功……我并不想同她这样的,甚至想过行有余力,该将她导向正途才是。如今想来,是我太天真了。原来她是这样恨我的。”
蚕娘“噗哧!”举袖掩口,半晌转过一双翦水瞳眸乜着他,神情似笑非笑。
“兴许,这就是她表达“喜欢你”的方式呀。”
第九二折 君何有私,正邪皆惧
耿照目瞪口呆。喜欢一个人,疼爱、照顾她尚且不及,怎能动手加害?世上若真有这样的“喜欢”,那可比血海深仇还吓人。
蚕娘悠哉悠哉坐上绣榻,随手理着锦被上的绉折,像小孩在海边浇水堆沙似的,渐渐在被迭上砌出媚儿丘壑起伏的姣好曲线,那一抹凹腰圆臀峰棱极险,看得耿照下身发疼,只能辛苦猫着腰缩在床边。她抿嘴窃笑,垂眸道:“这丫头从小养尊处优,无论在明在暗,都是一呼百诺高高在上的,你三番四次折辱于她,偏又拿你没办法,你说她心里能舒坦么?”
“那……那还是恨哪!”耿照越听越胡涂了,只能摇头苦笑。
“同集恶道折磨人的手段比起来,挑手脚筋跟穿琵琶骨简直不能算用刑。你说,这丫头还不心疼你么?”蚕娘笑道:“她想把你留在身边,又恨你折辱过她,受不得你踩在她头上,唯一的方法,也只能断筋废功啦!既解恨,又保管你以后服服贴贴,只能听她的话……啧啧,多么周折细腻、酸甜青涩的少女心呀。”
“……您的口气听来相当幸灾乐祸啊!”
“反正我也是胡猜的。”蚕娘大方地耸肩摊手,精致绝伦的小脸上居然一点也不红。“倒是你。你说想把她“导向正途”,在你心里,正邪忒容易分么?”
耿照脸一红,却无尺寸退缩,正色道:“这我也不敢说。但,只消不滥杀无辜、不使残虐阴狠的手段,不对旁人之物存非分之想,安生过上日子,总好过现在的集恶道。”
蚕娘微微一怔,仿佛被触动了心弦,片刻才“噗哧!”掩口,一本正经道:“好啊,那我负责劝劝这丫头,你呢就负责同正道七大派说,说鬼王阴宿冥今儿起退出江湖,以后要安生过日子啦!所有前愆宿怨大伙两免了罢。是这样么?”
耿照顿时语塞。蚕娘不是有意令他难堪,话锋一转:“集恶道那些鬼蜮伎俩,她从小看大,早已根深蒂固地烙进小脑袋瓜里。也不是不能改,倘若你愿意一生一世伴着她,时时纠正她的坏毛病,摆布得她神魂颠倒的,只听你一个人的话,兴许能改过来……问题是,你做得到么?”
“这……”
“做不到,你们还是桥归桥、路归路得好。”蚕娘悠然道:“你是个负责任的孩子,但负不了的责任硬要扛上肩,原本的一片好心也能坏了事,你须分清“负责任”与“放不下”的区别。”
耿照听她口气温软,像一名殷殷叮嘱儿孙的慈爱长辈,胸中涌起一股暖意,点头道:“多谢蚕娘,我会记在心上的。”原本心中诸多疑点,一下子便不好意思开口质问。蚕娘仿佛看透他的心思,小手一招,抿嘴道:“过来!”
耿照围着薄薄的绣被坐在床头,闻言向床尾挪过些许。蚕娘个子娇小,便伸直了手臂,羽根似的细嫩指尖离他老远,触之不着,笑骂道:“再过来些!蚕娘又不会吃了你。”耿照讷讷挪近,双手捂被,老实巴交地坐上榻缘。
蚕娘伸长手也只能摸到他的眉眼,一拍他膝盖:“头低点。”见耿照依言俯颈,才摸摸他头顶,一股绵和的内息透入,碧火神功的护体真气却未随之发动,反倒脐间涌出奇异热感,似与化骊珠发生共鸣。
一诧回神,什么事也没发生。蚕娘眉花眼笑,亲热地摩挲他的头顶,嘴抿得猫儿也似:“乖!这么听话,姥姥疼你。喏,送你个见面礼。”变戏法似的翻出一套簇新的男子袍服,靴、带、单衣等一体备便。耿照连声称谢,赶紧到屏后换上,里外无不合身,穿上衣服心里踏实多了,总算能与蚕娘好好说话。
按蚕娘的说法,鬼先生并未发帖给桑木阴--有无意图未可知也,但就算鬼先生诚心诚意想邀桑木阴之主共襄盛举,怕也找不到桑木阴的据点。
“那他的打算是……”耿照蹙起眉头,蚕娘却蛮不在乎耸肩一笑,轻拂裙膝:
“偷梁换柱呀!原本提灯笼的该是他安排的人,殊不知螳螂捕蝉,蚕娘在后,我把那盏灯抢了过来,提灯的却是个死士,嘴里藏着剧毒,没来得及问话便自尽啦!要不,该能探一探那“鬼先生”的底。”
这么说来,当时蚕娘也在场了。那妖刀……我到底……那时候……
一触及落水前的记忆断层,耿照头痛欲裂,双手几乎掐进颅中,仍不能稍止那万针攒刺般的痛楚。
“好了好了,先别想啦。”
蚕娘一拍他肩膊,绵和的内息与碧火神功发生感应,耿照勉力凝神,运功调息,蚕娘又在他脑门、额头各赞一掌,棉花般轻软微凉的肤触极是宁神,逼出一头冷汗;陡然间一阵微眩,耿照歪头斜倒。
蚕娘见状起身,耿照恰恰扑倒在她胸前,被小小的白发女郎搂个正着。
她的身量宛若十岁女童,模样却是发育完好的成熟女郎,乳房比两枚毛桃大不了多少,却鼓胀胀地撑出前襟,若放大(或说“还原”)成一般女子高矮,双峰怕比染红霞、明栈雪还要挺凸饱满,堪与横符二姝一较高下。
耿照面颊一撞,触感极绵,兼且弹性十足,丝毫不逊少女,乳肌的温香以及敷粉般的肤触透出薄褛,比枕头还要舒适。他靠了会儿才省起不对,忍着头疼挣扎欲起,却听蚕娘噗哧一声,嗡嗡酥颤的语声自胸臆里透出来:
“慌什么?傻小子!蚕娘的岁数,做你姥姥都嫌太年轻啦,给姥姥抱一下有什么要紧?乖!”两臂一合,将他抱入那双小巧玲珑、却又厚绵得极富手感的奶脯,柔声哄道:“别怕,都过去啦!没甚好怕的。闭上眼睛歇一会儿,醒来什么都好啦!”
这画面想来都觉荒谬:小小的女郎立在榻上,将巨人般的少年搂在胸前,细细抚慰,耿照却无比安心,剧烈的头痛仿佛被她温柔的话语一一熨平,紊乱的呼吸渐趋和缓。
蚕娘见他已能坐起,这才松开怀抱,伸手在他脑门上轻轻一拍,耿照“啊”的一声吐气睁眼,终于恢复。
“下在你这里的禁制很厉害,”蚕娘指着他的额角。“它越是让你想不起来,你就会一直忍不住去想;在这疼痛、失神不住地反复当中,受到的控制就会越来越深,就像蛛网、流沙一样,越是挣扎,禁锢的效果越发强大。这是利用人们对“未知”的恐惧所设的陷阱。”
小小的女郎若无其事地坐下来,微微一笑,一贯闪着恶作剧般狡黠光芒的美丽瞳眸突然望远,仿佛望向一处人所难见的无有乡。
““想不起来”并不可怕。就算……就算遗忘了重要的事,我们仍然活在当下,记忆就像是酒,饮了会醉、会看见许许多多醒时看不见的东西,其中有些很珍贵……但我们并不靠酒过活。若追寻遗失的物事需要付出过高的代价,或许应该让自己接受“已经失去”的事实。”耿照被罕有的认真口气慑,片刻才:“是……妖刀……”
蚕娘收回悠远的目,似笑非笑乜他,抿嘴:“魏音的记忆并告诉,万被妖刀附身该怎,是不?甚至不确定是不是个“正常”……若不是,考虑何戗,免遗祸了?怜呀!”
耿照瞠目结。……是何知“夺舍”的?
琴魔传功,他宝宝,宝宝便是,决计不泄给他知晓。此知者尚有沐云,且不玄派势火,算沐,象绝不是蚕娘。
蚕娘嘻嘻笑,瞇:“蚕娘知的了,千万别这惊讶。有肚脐的枚珠,它虽救了许次,果的话,是它拿来罢?”
耿照已惊讶有木。妖刀、化骊珠罢,是惊秘,纵使媚沉沉睡,匀细的轻酣清晰闻,他仍不在讨论这。蚕娘读他,按被团沃腴隆,恰恰是媚侧卧翘的雪,笑:
“别担,我直这丫呢。是有点装睡的形迹,我便掌震断的脉,保净利落。这,放啦?”
耿照是玄脉,属外。集恶残狠、罗损益,连身岛的宝宝,有不命回的候;玄的桑木,有什理由在这方慈软?念电转,突明来,:
“这珠蚕娘取不,吧?”
蚕娘的笑赞许。
“孩!果聪明。惜啦,是孩该有。有部经书名唤《麓野龙篇》,据录有关化骊珠的切,封在个打不的盒,谁见,正是预备有朝,来应付这状况的,不幸遗失啦!早知便打。我怎这听话呢!”
不平掉馅饼来,昨夜听蚕娘与青袍怪客的答,桑木身玄的隐密监察,非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