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,琵琶骨被穿还不肯说,这帮畜生无计可施,恼他如此刚烈,最后索性阉了他,赤条条地吊起来示众,在烈日下晒足了一个月,生生晒坏他一双照子。
我听说他最后是死了。死得好,少吃些零碎苦头,少见点儿畜生行径。”
胡彦之听得瞠目结舌,连符赤锦都不禁掩口蹙眉,面露不忍之色。
““六龙锁鳞功”走的是纯阳的路子,我这双爪子专破纯阳功体,戚凤城要是遇上了我,只怕讨不了好。”
老胡勉强一笑,本想顺势拍几句不要钱的便宜马屁,却见白额煞伸出一只弯如钩镰的蜡黄骨甲,轻轻往庭中湿漉漉的石灯笼上一搔刮,“嚓!”削下一片石屑,比钢斧还要快利。他随手刮得几下,石灯笼的顶都没了,地上堆满大薄片子,宛若刨木。
“他定是惨遭酷刑之后,又练了另一门阴功,使功体更上层楼,我的“白虎催心爪”只刮下些许皮肉,没能一爪将他拆成两爿。六龙锁鳞功、曝坏的脸和照子、阉刑、纯阴功体……你说不是戚凤城,能是哪个?”
胡彦之默然无语。鬼先生说过的话语突然浮上心版,对他来说,狐异门的惨祸从没像此刻这般真实,活灵活现的,“豺狗”……不,是戚凤城打在他身上的每记重拳仿佛有了其他意义,那是戚凤城对这世界的愤怒呼喊,若非如此他无法继续存在。
白额煞转过头来,裂开大猫似的白毛肉颚,看起来像是在笑,可听不出半点笑意,教人打心底发寒。“戚凤城跟你有什么仇,出手这么狠?我看你一脸正气、道貌岸然的样子,无巧不巧……是六大派的人么?”
【附录 东胜洲武道风云(二)】
箕裘空在念,咄咄谁推贤——论两代“东海双尊”
“一鉴双尊,东海称神;三大铸号,四大剑门;五岛奇英,六合名剑;七玄、八叶、九通圣;十方仙境,首推苍城。”——东海十绝歌·佚名
除却以文章名世、非指一人的“一鉴”——《秋水名鉴》,“双尊”实际上是东海道武林的最巅峰,而独孤弋与应无用也不负众望,双双名列武榜至高之“五极天峰”,一口气占去五分之二的名额,使东海道成为公认的武英荟萃之地。
两人将东海的武名推向天下四道,威震宇内、妇孺皆知,立下不世标竿,但同时也成为后人无法逾越的高墙……不同的际遇、相似的轨迹,究竟寂寞的帝王与孤独的高隐之间,是否存在着看不见的命运牵系?
【无法传承的绝学】
独孤弋是公认的武功天下第一,他的“残拳”具有东洲现存一切武学理论皆无法解释的威力与运作方式,打从他进入江湖的第一天起,便成为最特殊、最耀眼的存在,无分寇雠友朋,谁也无法忽视他。
然而,即便是与他一师所授的萧谏纸,也无法理解“残拳”及其背后的武学系统,与他交过手的峰极高手“虎帅”韩破凡、“刀皇”武登庸、“隐圣”殷横野等人,也只领略了残拳的惊人威力,而无法破解其中奥秘——至少在已知的当下,这些绝顶高手都未留下相关的记录,使得“不败的太祖武皇帝”传说,更添一份神秘的色彩。
相对于诡秘难解的师承奇功,独孤弋本身却是个大方过了头的人,用他自己的话说,即“打架交朋友、交朋友打架”,两者在独孤弋来看是一码事。
受过太祖指点的人简直多不胜数,据说即使在当年兵困蟠龙关、九死一生的当儿,独孤弋仍不忘点拨随行的残兵武艺,好增加他们在突围时的生存机会。这批人当中,得以成功突围存活的,最后都成了独孤阀精锐“血云都”的主心骨,包括日后在白马王朝军中大放异彩的染苍群、白锋起等,其时如非独孤弋的亲随,便是随独孤寂闯山救驾的敢死队;比起营救主帅的功绩,独孤弋临阵自创、传授的武功,毋宁才是他们赖以平步青云的基础。
独孤弋真正意义上的传人,乃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独孤寂。独孤寂为独孤阀前家主独孤执明的小妾所出,他的生母只怕还比独孤弋小了几岁;独孤执明让出家主与镇东将军之位后,庶长子独孤弋遂成为东海一道的实质主人,独孤寂自小对这位大哥敬若神明,独孤弋也将他带在身边,什么武功都一股脑儿地教他,毫无保留。
可惜独孤寂仍逃不出残拳“无法传承”的诅咒。世上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:
长年自囚于埋皇剑冢的十七爷,其实并不懂得残拳,他的强大来自于对太祖武皇帝的怀缅与追随。禁于幽深古墓的独孤寂渐渐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莽撞,以自己的方式掌握了力量,与散落于北关镇军、皇城禁卫,以及各地归老诸侯庄园里的武技一样,都是太祖传承的一部份。独孤弋生前不曾开宗立派,没有收过一名正式的徒弟,甚至未留下拳经剑谱;除了“武功天下第一”的名头,他留下的是人情,在某些人眼中珍贵无匹,对另些人或许一文不值,一如独孤弋斯人。
【来不及传承的名位】
相较起于草莽、以庶子身份流落江湖的独孤弋,应无用不啻是贵族中的贵族。
他是最重视血统的鳞族末裔之中,血统最纯正、身份最尊贵的龙姓一支,若天下仍属玉龙王朝所有,则应无用一生下来纵非皇子,亦是未来的王公。血统之上的纯正与尊贵,在指剑奇宫往往与实力相呼应;应无用出身的风云峡一系恃此宰制奇宫数百年,始终将“真龙之传”留在风云峡,保障了派系不可动摇的地位。
应无用在承接上代宫主《夺舍大法》的遗惠前,便已是指剑奇宫的第一高手,强横如飞雨峰之“匣剑天魔”独无年、狡智如幽明峪之“影魔”冰无叶,在他之前也只能俯首辟易,暂息角逐宝座的念头。
所幸在一贯嚣张跋扈、目中无人的风云峡高手之中,应无用出乎意料地清静无为,在执掌奇宫期间,对其他派系几乎可说贯彻了“不作为”的信条,益发显得莫测高深。奇宫各派摸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,硬打又打不赢,只得偃旗息鼓,按兵不动,三百年来几无休止的派系斗争,居然就这么暂得休止。
应无用因此在龙庭山内得了个“群龙无首”的浑名,各派首脑私下说起,咬牙切齿者有之,感叹惕励者有之,却无贬抑之意,心知但教此人掌山一天,自家便无出头的机会;唯恐传出去不好听,对外便以“四灵之首”呼之,不知不觉竟成了应无用的外号。
应无用没有弱点,不代表风云峡没有。而风云峡这一代最大的隐忧,就是如应无用这般优秀的人才,一口气却出了三位,其中“琴魔”魏无音与“刀魔”褚无明势同水火,已至片刻难容的程度。
正当飞雨峰等各派巴望着风云峡祸起萧墻、爆发内斗之际,应无用却一手主导了师弟褚无明的“破门出教”,假逐出门墙之名,安排褚无明离开龙庭山,避免褚魏二人争斗趋于白热,也给了心性自由、不受拘束的褚无明离山闯荡之机,从此海阔天空,更有连番奇遇。褚无明后改名“星烈”,取其“无日无月”之意,依旧以“刀魔”自号,显与龙庭山旧情不断,并未忘本,由此可见应无用的手段。
若应无用未在妖刀之乱爆发前突然离山、从此不知下落的话,对于其后种种,这位有着高隐襟怀与睿智手腕的宫主应能创造出另一番局面,陶元峥的借刀杀人、韩阀的阴谋算计,或许在应无用看来,不过就是潇洒一挥袖、谈笑化灾殃,一如既往罢了,可惜就是来不及。
妖刀乱后,“琴魔”魏无音身受重伤,一身内功几乎全废,继承师兄的双尊名号云云,更像是对他牺牲平乱的褒奖酬勋,在魏无音刻苦恢复功力之前,并无实质的意义。而即使恢复了部分内功,魏无音的修为亦多不及往昔全盛时期,更别提追上师兄应无用了。
封底兵设:双燕匕
【第二十九卷完】
第三十卷 四极明府
内容简介:
封面人物:翠明端
这里是武林中最神秘的所在。此间主人受王公巨贾所托,制造出形形色色的奇淫机巧之器,小至飞虫爬蚁,大至宫室斗舰,没有做不出的。世人慑于逄宫超凡入圣的匠艺,经常忘了在多年积聚下,此人亦富可敌国,更胜公侯。
欲效云天何师古?纷纷夺将造化功!终年雾锁的覆笥山,今日为迎贵客,中门大开!面对莲台之谜,谁才是猎人,谁又是猎物?
第百四六折 蒺藜长据,如见斯容
胡彦之悚然一惊,才意识到眼下正处于极危险的境地,若白额煞凶性大发,一意取他性命,以此际伤疲交迸的惨烈状况,怕是有死无生。
肏你祖宗十八代!救人救到连命都搭进去,胡彦之啊胡彦之,世上有没有你这般蠢才?老胡微露苦笑,横竖已走到这一步,真要反脸也只能认栽了,索性耸了耸肩,哈哈笑道:
“二师父神算,不知平日在哪儿摆摊?下回沾了霉运,一定请您老开光。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更姓,乃真鹄山观海天门教下,姓胡名彦之,二师父甭客气,叫我小胡就好。”见白额煞黄睛一眦、竖瞳倏紧,大有不善之意,想想还是别扯破面皮自讨苦吃,赶紧陪笑:
“……不然叫“之之”也行啊,我不介意的。”
“你,是鹤着衣鹤老儿的徒弟?”
白额煞喉间如滚雷,声音虽不甚大,却透着一股张嘴嘶咆前的强大威压,未闻虎吼,胆已先寒。
胡彦之心里将牛鼻子师父骂上几百遍,听白额煞的口气,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结下的老鼠冤,合着今儿结帐来了,强笑道:“跟他不是太熟,不是太熟!真鹄山忒大,人多如屎蚵蜋一般,一脚踩下卜卜响,谁认得谁呀!二师父若要寻他,还是亲往洞灵仙府一趟靠谱,好过在江湖上打听。”
忽闻一声“噗哧”,却是符赤锦掩口道:“胡大爷没存好心,你们一山都屎蚵蜋,恶心死啦,谁人肯去?却教二师父上山。”
胡彦之哇哇大叫。“耿夫人,都说好要合作,你不拉我一把便罢,至于这般落井下石么?快同二师父说,老胡先在念阿桥救你,又赶来救你小师父,还是你家相公的把兄,说起来大伙是一家人。”
符赤锦抿唇笑道:“你自个儿都说全啦,还让我说什么?”见白额煞乜眼投来相询之色,微微点头,算是认了老胡之言。白额煞哼的一声,收起弯如钩镰的油黄骨甲,呼噜噜地咕哝:
“你师父鹤着衣……”
“没有很熟,没有很熟!”老胡急忙撇清。
“……昔年是我手下败将。”白额煞不理他插科打诨,沉声道:
“他虽输了一招,却是个好样儿的,我还记得他说:“你的招式极精,却攻不破我的《灵谷剑法》,只能以力压伏,足见于道理之上,算不得是真胜。待我修为大成,怕你便非我之敌手了。”如今想来,那时他的眼光便已在我之上,对武学的体悟,亦非我所能及,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是佩服。”
胡彦之敛起嘻皮笑脸的神气,整了整破碎狼籍的袍衫,勉力起身,对白额煞抱拳一揖,肃然开口:“前辈胜而不骄,亦令晚辈万分钦佩。感谢前辈未有一辞稍辱我师,否则晚辈纵不量力,万不能视若无睹。”说着长揖到地,行了个极其慎重的大礼。额煞冷哼声,竖睛乜斜。
“在师父话,不是这般文诌诌的穷德,直来直往,不痛快!
若不,莫饮坛,恐怕这架有打。”口气不似先森寒,猫似的裂颚微咧,隐有笑。
彦:“啊,牛鼻师父轻不仅邪派打架,与他们块饮酒!谅必在青帝观众牛鼻师祖、师叔祖,不是什鸟。”感欣慰余,不禁替鹤衣难来:怎牛鼻师父与比武招,像是赢似的?
帝窟的“帝神君”薛百螣赢他,游门的虎额煞赢他;他承武功不爹爹,两比试的结果不言喻,连鬼先,风伯轻与牛鼻师父战场,“力挫青帝”结,照再战的终,不不谓是的逆转……
这仿佛不知胜利何物,抱叠床架屋似的摞败绩走了青壮岁月,居坐青帝观乃至门掌教的宝座,算奇了。紫星观的鹿别驾来频频,背结营,颇有图谋位的野,抑或与此有关。
符赤不知他计较,见师父的态度趋缓,忙打蛇随,将彦提了遍,却略他与狐异门间千万缕般的疑纠葛,爷直跟踪耿郎,间撞破金环谷的埋伏周,进幕的黑乃狐异门的鬼先,破计,假游门潜入玄云云。
彦越听越是佩服,这鬼扯的本领比称“扯圣”的奇才爷,恐怕是棋逢敌、将遇良材,不找个间堂堂正正谎话决胜负,孰孰,尚在定。不句假,隐几个枝节关窍不提,或者变个换,听来是毫不相的另套。
耿照是老实,思点不蠢,彦虽有疑虑,倒不真的担拜兄被拆吃落腹,连骨不剩。直到此际才不禁皮,料耿兄纵使余、历劫归来,有条机深沈的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