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!黄缨与碧湖一样,都是被掳去动了手脚而不自知,却是万劫的刀尸候选之一。”更无疑义,扬声道:“玉面蠕祖!万劫刀尸是追着妳的杀气而动,妳闪避越快,她反应越是灵活!在下当日曾于流影城外,与耿照应付过万劫刀尸,万劫的刀尸有惧高、畏水两项罩门,妳可────”语声未毕,爪风已至,胡彦之倒纵跃开,落地时微一踉跄,避得极是惊险。
聂冥途唰唰几爪,接连进逼,狞笑道:“你都自顾无暇了,有心思理会旁的?我看这一爪,先断你一条左腿罢。”正欲扬手,脑后锐风已至。
他轻轻让过身子,反手一掠,如猫戏鼠,“嚓”的一声裂帛细响,来人斗蓬碎裂,袒出大片雪肌,玉背上留下五道爪痕,好不容易以剑拄稳,转身时单臂撝胸,护住顿失箍束、下乳甸坠的浑圆双峰,与胡彦之并肩御敌,正是染红霞。
她上身除了那袭猩红衬里的斗蓬大氅,便只依乳形起伏打造的半截胸甲,以及底下用来隔垫,以免磨伤雪肌的一件胸兜。雪艳青的身子虽较她修长,胸乳之硕却颇有不及,再加上染红霞肌肉发达,乳房无比坚挺,胸甲罩在她身上,不过勉强合于蜂腹般浑圆饱满的乳峰前缘,背后束革系之不上,特意接了段布索,才得打结固定。
聂冥途此爪不仅撕裂斗蓬,连固定胸甲用的布索、底下裹着的珠白锦兜,齐齐扯个四分五裂,染红霞若非及时撝住,怕要露出胸前春光,令众人大饱眼福。
“雪门主!”她専心提防,不为所动,剑目不离韶冥途,扬声道:“万劫刀尸亦擅轻功,不能与她竞快,唯动静之间有微妙的迟滞……妳得想办法让她停下来!”还有一句“勿伤我师妹”的托嘱,始终出不了口,只盼雪艳青能看在出言提点的份上,勿对黄缨痛下杀手。
一旁媚儿听见了,急得皱眉,脱口道:“又不是她想停便能停!也不看现下是谁打谁────”灵光闪现,大叫道:“削她的刀!雪婊子,妳那杆枪似也是神兵,万劫刀中看不中用,对付凡兵可也,应付宝器却未必能赢!”
三人连番提点,雪艳青心中已有了谱,不住向场边倒退,手中乌枪不再只是格挡招架,每出必自石刀上削下些许残碎,但见尘沙飙扬、四向喷溅,衣香鬓影俱都没入黄扑扑的尘土之中,蓦听雪艳青一声断喝:“……着!”整个人翻出尘雾,半空中枪影一闪,乍出倏回,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向黄缨背门;依她的造诣,这一刺莫说刃尖着体,光透劲便足令黄缨洞胸穿腹,落得身死收场。
染红霞连喊叫都来不及,见她收枪落地,稳稳退出一丈开外,气势宁定,颇有一派宗师的气度风范,眼前一黑,差点昏厥,幸得胡彦之举臂掖住,勉强撑持。
尘沙散去,黄缨立于望台底,粉颈低垂,垂发披面,兵刃前端深深嵌在石壁之中,算上手中缠着皮革、宛若枪杆的带环长柄,整把万劫露于墙面外不足三尺,可见入墙之深。
问题是:万劫石刀并无锋刃,化身刀尸的小黄缨纵有使不尽的气力,也不过是举着条粗糙石柱,抡扫硒碾而已。这一刀轰在望台底部,撞塌大半堵墙,毋宁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;若无快锐锋刃,如何没入石墙而不毁?
众人这才发现,她手中所持,除了后半截刀柄的部分依然保持原状,前端早已变了模样。被雪艳青削去外层的石壳后,才知万劫并不是一柄石刀,其“核心”乃精钢所铸,形似尖锥,通体浑圆,刀身尖狭细长;说是刀器,更像骑矛,持于女子手中,不知怎的丝毫不显笨重,润滑如水的曲线,意外地与少女的形象十分相契。
雪艳青引她退至场边,同时削去万劫的石壳,少女毕竟无法如正常人般思考,只凭杀戮本能挥刀,刀身骤短、重量减轻,尺寸也与前度大不相同,此一变化来得既快又急,超出刀尸所能应付;种种变数加总起来,最末一刀挥落,雪艳青冒险放空背门,踏壁直上,自黄缨头顶一翻而过。
旧标突然消失,刀落的同时,贸缨不由一怔,刀尖应声没入壁中。而身在半空中的雪须青枪尖疾出,隔着薄薄的大袖衫,准确无误地标中少女光裸的背脊。
黄缨一动也不动,恰应了胡彦之所说,“刀尸循杀气而动”的观察结论,周身无有血渍,肩背起伏,香汗淋漓,兀自沁出雪肌;说是气绝,更像穴道被封。
────神枪闭穴。
胡彦之想起牛鼻子师父提过、兵器的至高境界之一,终于放下心来,对染红霞低道:“二掌院,妳师妹没事的。玉面鲡祖封了她的穴道,并未伤及性命,连血都没流────”忽觉有什么不对,却一时说不上,不禁闭口,蹙眉凝思。
染红霞喜极而泣,遥对雪艳青哽咽道:“多……多谢妳了。”雪艳青对她微一颔首致意,似觉此事理所当然,并没有受人感激的道理,宁定认眞的目光,更像是向代穿金甲、守护宗门的女郎致谢。两人目光交会,心头俱暖,望台上的符赤锦、场边的媚儿亦松了口气,难得地相视微笑。
偏偏胡彦之这时才想起来,急得大叫:“……小心!刀尸武功不同东洲,说不定点穴无用────”语声未落,僵立不动的少女倏地拔刀转身,长长的刀柄却仍留在墙上。
黄缨虚握着看不见的“万劫”拧腰疾刺,激尘一线,一丈之外的雪艳青本能回枪,蓦地胸口开绽,血线自肩胛后笔直贯出,贯穿的劲道之强,竟撞得玉面蠕祖双脚离地,顽长的身子向后弹飞。
当日耿照曾说过的话语,此际终于在胡彦之脑海中响起,却已来不及了。
“那是……‘不复之刀’!”第百八八折、天姿降尔,血海刀馎
密室之中,耿照双手抱头,陀螺般满地打滚,扭曲发青的面孔与其说是狰拧,更像痛苦难耐;有一瞬间,明栈雪甚至产生错觉,以为有什么铁叉铁杓之类在少年颅中翻搅,偏又不全捣个稀烂,残碎的脑浆一块块给刮落下来,偏还留着能记忆痛楚的形状。
她想阻却他的翻滚、踢打与嘶咆,以同源的碧火眞气为他镇摄心神,便如突破心魔关时一样,却惊觉耿照全无顾忌、放开手脚之时,竟连靠近他亦有不能,遑论出手制伏。耿照额际、颈间青筋暴露,涕泗横流,总算一点灵智未失,余光瞥见明栈雪的绣鞋尖儿,赶紧掌臀并用,缩向墙壁交角,抱头哑声道:“别……别过来!好……好痛……呜呜呜……妳别……别过来!我……我会弄伤妳的,千万别过来!啊啊啊啊啊……快停下来!别、别再响啦!好痛……好痛啊!”频频以头碰墙,撞得砰砰作响,状极骇人。
密室中的平滑骨墙与王座是同一材质,掌劲难伤,然而耿照连撞十几下,连油皮都没擦破,遑论见血。明栈雪的碧火功长于感应,毋须近身,即能清楚感觉他全身眞气鼓荡,密密布满肌肤表面,层层迭迭,宛若披甲戴盔。
常人这般运使眞力,没几下便虚脱倒地,耿照身负碧火神功及鼎天剑脉两项瑰宝,能在无意识间撑起护身气甲,一时半刻还撞不死;较之于此,那不断在他颅内兴风作浪、明栈雪却毫无所觉的物事,毋宁才是要命的关键。
明栈雪决断明快,见少年暂无性命之忧,干脆利落地退开。石门之上,慑影镜投仍持续运作,雪肌黄衫的少女挥舞石刃,以压倒性的敏捷和力量困战雪艳青,明栈雪认出是那晚冷炉谷陷落,自己一时兴起、曾尾随保护的丫头,料不到她与耿照是旧识,此际又对雪艳青出手,感叹运合之妙,远超凡人所能逆料。
黄缨的武功斤两,她再清楚不过,休说扳倒雪艳青,冷炉谷内随便找个人来,都能拿下这懒惫丫头。明栈雪判断使她与耿照同时发狂的原因,极可能来自于同一处────用毒?不可能。风送药气,距离也差得太远;况一墙之隔,怎会刚好点中两个风马牛不相及之人?投于食水,就更不可能了,耿、黄这几日间虽有联系,但吃睡都不在一块,眞要说的话,染红霞与姥姥落腹之物,可能更近于黄缨,没道理是耿照跟着中招。
也许是……声音?武学中的慑魂之法,若非诉诸眼术,即藉琴音、钟响,乃至隐藏在话语中诱人失神、放松戒心的法子,将暗示植入施术对象心中。
然而,以她感应力之强,若有迷魂音,她该先于耿照察觉才是,明栈雪非常肯定并没有这样的征兆。除非,这声音只有他俩才听得见────女郎心念一动,闪身掠上台阶,提运功力,啪啪两声,双掌分击壁面约半人高处,差不多就是另一侧王座头枕的部位,劲力所至,牙骨般莹润光滑的墙壁虽无缺损,却透出爆栗似的细响,随即冒着淡淡烟气,原本透墙而出的、祭殿内的动静声息,至此再不复闻。
身后低咆为之一顿,狭小空间里只余男儿浓重的喘息。
适才两人触动机关,阶台上的王座虽转了出去,室里始终能听见外头的动静。明栈雪料那传声的机关不在座椅,而在墙壁之上,大胆出手,果然印证心中所想;欣喜回头,见耿照双目赤红,撮紧的拳头簌簌颤抖,暴凸的青筋爬满铸铁般肌肉纠结的手臂,像在苦苦抑制着什么,并未因声源断绝,而稍有改善。
“我……头颅里有……有东西……”他艰难地开口,眼瞳翻转、白多于黑,嘴角止不住垂涎,语声含混,彷佛癫痫发作,模样十分吓人。“牠……牠要跑……跑出来……我没法……快不行……妳快……快走……离……离开……救……阿缨……别让……别让她……”
明栈雪知他性情坚毅,极能忍耐痛苦,眼下无论扰乱他的是何种心魔,均已远远凌驾少年的坚忍与毅力,距全面失控仅只一线;耿照以惊人的耐力,苦苦抵抗侵蚀,只为将场内的少女托付给她。女郎心头凄恻,忧急脱口:“那你怎么办?”
“轰”的一响,耿照双拳一振,击上身后骨墙,整间密室竟微微一晃。
“我……有……法子……”他咬牙甩头,苦苦挣来的清明却只够吐出这几字,两臂再度挥击如振翼,轰于牙骨壁面,不仅轰得密室结构动荡,落拳处鲜血飞溅,迅捷无伦地渲开两团乌红,四向蔓延。疼痛令他神智倏清,摇了摇脑袋,勉力道:“妳……救……阿缨……啊啊────────!呜呜呜……别让她……别让她……”歪着脖子用力甩头,像要将头颅从血筋暴凸的颈上拔起也似,“碰!”三度击墙,嘶吼声犹如异兽,明明身面仍是人的模梁,周身已渐失人形。
明栈雪心底一异,片刻才会过意来,知是“恐惧”────她已多年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,缓缓退上阶台,娇躯微靠壁面,仍放心不下,咬唇道:“你放心,我会救她。但你……你怎么办?”
耿照双拳四度落下,密合无缝的骨壁终被他轰得簌簌落尘,也不知是哪儿迸碎了,但疼痛却无法再让他清醒些个,对明栈雪的殷问充耳不闻,喃喃道:“别……别让她……啊啊啊啊——哈、哈、哈……呜……别让她……别让她……”
明栈雪本想走下阶台,听清他说了什么,赫见少年身后骨壁染血,黏腻血污流溢直下,绯红的壁面留着蛛网般的黑紫痕迹────(他……打裂了那面墙!)
她适才以透劲破坏传声机构,用上八成眞力,骨壁丝毫无损,耿照竟能将墙毁损如斯,纯力论,岂止倍胜!郎不禁悚,毫不犹豫按机括,嘎嘎响的机括转似引了少的注,他猛抬,理智随语声迸牙隙,双目彻底转赤,神狰狞:“……别让他们!”嘶吼咆,整个电般疾,扑向转的阶!千钧,王座转入,阶及将明栈雪旋,这石破惊的扑全轰在王座,龙皇宝座非壁比,密室阵,似将崩毁,王座却完初。
狂的少不再痛吼挣,双臂刀、阖,身形乍倏隐,不停、消失在间的各个角落,掌风、刀气及飞掠引的惊风压,满整个空间,有接连的刀痕,更不稍……
耿照睁睛,才连虚境的景象,跟平见不。
触目及,竟是片滔海,彷佛休止;唯的块陆,便是落。
“有什来了”的异悚,清晰像浮肌肤表,耿照正摒息待,蓦泥塑般的边伸,将他拉倒,继缓缓爬,黏腻的浆渐形,幻衣衫靴鞋的模,焦熔似的团圆由方迫近他,慢慢浮耳鼻,赫是耿照的孔。
个由液凝的。
铁锈般的鲜烈气,霸钻进鼻腔────若虚境,眞有感知觉的话────贴身体肌肤的黏腻凉,与实世界,“”的象若符节。这或许是整片海凝化的志,化耿照的模,僭夺身体的导来。
换他,或往昔的耿照,早已震惊不,任由海噬。此际少却微微笑,正视压制在身的“”,怡:“不知,在世不见的敌怕。我将身体来,等。”
在密室听见“声声”,耿照隐约知将什。
始终困扰他的疼、河狂攻击红,在阿兰乘论场短暂失的记忆……这不向个答案。在虚境,全找不到关这的知觉片